丁芒先生诗词精品思考录之五

围绕主体  延伸意象

安徽宁国诗友王晋先生将出版诗集《卧云吟啸》，来信嘱题书名，并望题诗以赠。题名既罢，观其附寄的《八十漫与》诗词联三则中有句云：“任凭白发千根落，咬定青山万里奔”，突然触机，完成一绝书赠。诗曰：

八旬老翁敢踏冰，仰天举臂吐灵馨。

莫悲白发千根落，织得诗囊好卧云。

我一向对应酬诗不感兴趣，但迫于友情，对大部头选集更考虑到促进诗词繁荣等社会作用，仍尽力而为，只想尽可能避免概念化和熟套化，力求写成“真诗”。此诗成后，自己不但没有勉就的无奈之感，反觉有创造之乐，且产生把这些心得写出来供同好参考的想法。翌日，乃毅然提笔。不逊王婆卖瓜之嫌，盖出于不善伪饰之性。

集名《卧云吟啸》，颇富诗意，是作者自谦：八十老翁了，还敢去写高深莫测的诗词，并且怡然自得，纵情吟啸。“卧云”——云就成了在高寒处怡然自得心态的象征意象。我题其集，就以此为主体意象，下笔先写了前两句“八旬老翁也上阵，卧云吟啸吐灵馨”，直接解释了作者上述心态。后来觉得：1、“卧云”二字在此点出太早，后面文章不好做，太直露，无深意；2、“也上阵”虽口语化，但无味，无助于丰富对“卧云”的解释；3、“吟啸”与“ 吐灵馨”意重复。于是改为“八旬老翁敢踏冰，仰天举臂吐灵馨”，踏冰，丰富了云的高寒之感，仰天举臂，丰富了“卧”的动势感。但此两句还只是“破题”式的交代句。

他附来的一首征和诗中有句云：“任凭白发千根落”，启发了我如何在后句中延伸并发展“卧云”的意象。后两句如果仍在前句的思维范畴中徘徊不前，诗便断“气”了，至少也是“撑死”了。我从“白发”的“白”字想到云之色，必须找一个增补的形象以补充其“质”感。可卧的东西当然是被褥床垫，被褥是白色棉丝绒絮编织充填而成。用象征岁月辛勤的“白发”来编织充填成被褥，说得通，这是既形象又含深意的意象。到写的时候，又考虑到平仄律，被褥垫都是仄声，只好改成丝囊，于是写成“莫悲白发千根落，织得诗囊好卧云”。主体意象经过延伸增补，终于得到深刻的释义，且恰在全诗未尾点明，非常警醒。

细思此诗写作过程，我们可得出这么几个要点：1、一首诗要找准一个主体意象，全诗向心直面主体，从各层次各侧面阐释主体、丰富主体。2、主体意象要延伸、要发展，全诗才有立体感、动势感。3、可用明喻、暗喻、象征种种艺术手法，吸附其他形象来充实主体意象的表现幅度。在全诗内结构如此完密的情况下，各句之间也就会形成合理而紧密的内在联系，在此基础上再进行字句、格律的种种安排。一首诗，如能经过如此细致的运作，其艺术性岂有不提高一步的道理呢？

2006年12月4日

 编辑：詹强（西班牙中国传统诗词空中课堂）